畢業(yè)致辭 | 施一公：讀大學最重要的是學做人

飄落的記憶

2015年7月8日上午,，清華大學生命科學學院2015年畢業(yè)典禮在清華大學蒙民偉音樂廳舉行，清華大學生命科學學院院長施一公教授發(fā)表即席演講,。以下是演講記錄,。

大學的意義

施一公

我原本應該只講五分鐘，但今天我們時間提前了,，所以我想多講一點,。這也許是我最后一次以院長的身份給我們的本科生、研究生撥穗,，我很珍惜這次機會,。

我從回國建成實驗室算起，到現(xiàn)在整整8年,，時間不短了,。這是我的母校，也是在座各位的母校,，我們深愛的地方,。今天我們又有一茬本科生,、碩士生,、博士生畢業(yè)，我確實心情很激動,，很多話想說,，但我沒有事先準備講稿，因為我想把現(xiàn)場最真實的感受告訴大家,。我想講什么呢,？我就順著兩位特邀嘉賓鄧鋒先生、徐彥輝博士他們講的一些觀點,，給大家講講我的心里話,。

今天的主題是畢業(yè)，但回頭看,，我們從上大學開始,，包括我自己都在想一個問題，為什么要上大學,？大學是為了什么,？我相信不少家長到現(xiàn)在還在想這個問題,，我作為院長也還在想這個問題。我這里講上大學其實不只包括本科,，也包括碩士,、博士階段的學習，究竟是為了什么,？

當然,，我們?yōu)榱藢W知識、充實自己,，但一定不只是為了學知識,！甚至在你這一輩子的過程中，在大學里學習的知識只是其中很不重要的一部分,。我們也為了學技能,、學習解決問題的能力，但也不只是為了學技能,！甚至學技能也不是大學教育中最重要的一部分,。

那么最重要的是什么呢？我們?yōu)槭裁磥泶髮W呢,？我以為,，是學做人。

做人并不是一定要做我們覺得可望不可及的英雄模范,，更不是要學八面玲瓏會做人的那個“做人”,，我覺得是學做一個健全的、有自信的,、尊重別人的,、有社會責任感的人，大學最重要的目標就是培養(yǎng)這樣的人,。大學最根本的一條就是幫你樹立社會價值觀,、人生觀，我覺得清華就是這樣一所大學,。

我拿今天的兩位演講嘉賓來說事兒,，先說我們第二位嘉賓徐彥輝博士。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：我2001年回清華講課,，徐彥輝當時應該是學生輔導員,，他找到我，跟我長談了一次,。他說我組織我們班級看了一場話劇叫《切格瓦拉》,。你們聽說過嗎？聽說過切格瓦拉這個名字嗎？切格瓦拉是一位革命英雄,，出生在阿根廷一個上流社會家庭,，他讀了醫(yī)學院，本來可以做醫(yī)生,，可以掙很多錢,，可以買洋房，可以有很好的生活,，但是他覺得這個世界很不公平,，于是去古巴參加、領(lǐng)導了革命以后,，輸出革命到非洲又回到美洲在玻利維亞繼續(xù)領(lǐng)導革命,，最后被美國中央情報局抓獲、被殘忍殺害,。

2000年夏季,，話劇《切格瓦拉》讓整個北京沸騰了；2001年,，清華校園也沸騰了,。徐彥輝激動地難以自已，他找到我,，他說,，“一公，我很糾結(jié),，這個社會的價值觀現(xiàn)在如此之混亂,，大家拼命去掙錢，又有這么多腐敗現(xiàn)象,�,？吹竭@些社會弊端，我作為一名博士生,，空有報國之志,，真想做點什么,，但我能做什么呢,？”我跟他說，“彥輝,，我長你10歲,，我恰好經(jīng)歷過你這個困惑期。我告訴你,，你現(xiàn)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兢兢業(yè)業(yè)做好你的學問,。你記住，你總有一天會成為這個社會的中流砥柱,，會成為這個社會的領(lǐng)導者,。到那時,，你一定會承載起這個社會發(fā)展的重任！我只怕你十年,、二十年之后不再有今日的沸騰心聲,，不再有現(xiàn)在這份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心氣兒，而變得淡漠和世故……如果那樣你就真的墮落了,，你就愧為清華人了,。”

當時徐彥輝聽了以后非常激動,，我也很激動,。但我也真的擔心他十年之后會被社會同化，被不健康的社會輿論同化,，那就會是一位清華畢業(yè)生的悲哀,。

我很高興徐彥輝接受了我的建議，博士階段研究出色,，后來在我的實驗室做了四年博士后,；他現(xiàn)在是復旦大學的徐大教授，他在從事前沿的基礎(chǔ)科學研究,；我覺得他在實現(xiàn)自己人生價值的過程中已經(jīng)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,，他對社會的承諾和對社會的責任感也邁出了第一步，這就是清華的學生,！

我們的第一位嘉賓鄧鋒先生,，我想在座的不用我介紹太多了。當學生工作組征求我意見請鄧鋒好不好時,，我立即說當然好,。你們可能覺得，施老師崇尚做研究,、做學術(shù)大師,，怎么會想請一位企業(yè)家呢？其實你們誤解我了,，我希望的是在座的每一位學生實現(xiàn)你們的個人價值,，實現(xiàn)你們對社會的承諾，我不是非要你做科學家在實驗室呆著,，盡管我認為做科研特別有意思,。因為鄧鋒的價值觀和徐彥輝的價值觀，和清華期望的我們學生的價值觀完全吻合,！

我很感謝鄧鋒,，他作為一位清華的校友、清華的學生，完全盡到了他的責任,！鄧鋒可能不是北京最富有的,，但是他現(xiàn)在掙了一些錢之后一直在回饋社會、幫助清華,，也幫助我們生命學院,、醫(yī)學院。我們的醫(yī)學實驗班需要投入,，國家無法全部負擔,，鄧峰慷慨解囊，拿出一千萬元來資助我們這些立志從醫(yī)的清華學弟學妹,。我相信很多人掙錢比鄧鋒多,，但是不一定愿意無私地拿出這些錢來培養(yǎng)下一代的清華學子。

其實我挺感慨的,。我6月中旬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帶到河南省駐馬店,，到一所農(nóng)村留守小學，和那里的小學生一起吃一起住,，接受教育,。盡管這所小學已經(jīng)得到當?shù)剜l(xiāng)政府的關(guān)照，但是條件還是很差,，如果不是農(nóng)村長大的孩子,，你不會知道條件有多艱苦。孩子們很受教育,，我也很受教育,。中國是一個發(fā)展如此不均衡的國家，當你們在這里,、在清華可以享受所有的優(yōu)勢和優(yōu)惠的時候,，你們其實應該好好想一想：我承載了多少人的期望？我需要做什么回饋社會,？

有些學生,，我們的本科生、碩士生,、博士生有時候會陷入一種無端的狹隘—在一些消極的輿論影響下,，天天想著找工作，天天想著只為個人奮斗,。其實我告訴你,，為個人奮斗是很重要，但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,，因為你生活在一個大世界中，你看看你生活的這個國家、你看看中國社會方方面面,，有多少人需要你的關(guān)愛,？你超越了多少人才有機會參加今天的畢業(yè)典禮？你難道不應該有一點社會責任感,？你不覺得到清華以后,、如果你的人生目標還只是為自己、為自己的家庭找一份工作,，實在是很狹隘,？天下之大，有這么多事情需要我們?nèi)プ�,，當你把自己限制到這么小的一個圈子里的時候,，你的路只會越走越窄。

大學培養(yǎng)你的就是價值觀,，我希望大家都樹立自己最認同的價值觀,。我是一個言辭比較激烈的人，但我并不奢望每一個人都接受我的觀點,，只要你們中有5位,、10位認同我的觀點，我就很欣慰了,。在這個畢業(yè)季,，我想對我們畢業(yè)生說幾句話：我真的覺得現(xiàn)在是一個大時代，希望我們畢業(yè)生每一位同學真的不要辜負你的老師,、你的家長和那些對你充滿期望的人,，中國要想騰飛的話一定是我們的學生、我們的青年人強大才會騰飛,。我們清華人的奮斗目標從來不是,、也不應該只是簡單地找一份愜意的工作！我衷心希望你們每一個人在追求小我的同時,，心里也要有一個大我—即便在困境,，也要有一個承擔起天下的雄心壯志！做事的時候要做到極致,，不留下遺憾,。生命就是體驗，既然體驗只有一次,，何不做到極致,？！

今天在這個很高興的時刻,，好像我不應該跟大家說的很沉重,。其實我真的很開心,，給每一位同學撥穗，我都希望多停幾秒鐘,，想擁抱在一起再照幾張像,。我祝你們每一位同學前程似錦，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工作順利,、生活幸福,。清華永遠是你們的家，當你們有需要幫助的時候,，我們一定會盡力,，千萬不要忘了自己的家。

謝謝大家,！

來源 | 清華大學官網(wǎ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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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·吉